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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段贵妃设宴,谢珩果然没去仪秋宫。
别说仪秋宫,这日散朝之后,他连麟德殿都没去,招呼刑部一位员外郎随行,调了东宫百名司御率,直奔铜石岭。
徐公望得知他的去处,脸色甚为难看。
然而谢珩要去,他也难以阻拦,况有东宫司御率随从,更不敢叫月神教的人生事。
徐坚的案子还在审,罪证越攒越多,端拱帝却不肯给个痛快,悬而未决,令他夹在其中,十分被动。
如今谢珩要动铜石岭的私矿,徐公望谨慎斟酌后,给洛州守将去了封信。
朝堂上紧锣密鼓,堆云积雨,永平街上一隅安好。
伽罗在那宅中住到九月底,总算见到了那位易铭的真容。
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五官端正,长相颇好,只是整日南北往来,晒得皮肤如同秋日小麦。
兴许是经商的习惯使然,他待人颇为热情,见面三分笑,说话做事皆圆滑周全,另外七分,则穿插在闲谈话语里,不过几句话过去,便能叫人生出亲近之感。
因为戎楼的关系,易铭对谭氏和伽罗格外照拂,回京当日便设了小宴款待。
随后详细商议了去西胡的事,约定十月初二启程,先去洛州的商铺。
因要召集人手,顺道安排铺子里的琐事,暂在洛州住上半月,而后启程向西,避过谢珩防范严密的西北一带,却从锦州择道而行,去向西胡。
对于这般安排,伽罗和谭氏都没有异议。
因渐渐入冬,谭氏专门列了路上起居用物的单子,采买齐备。
待十月初二时,祖孙二人和岚姑乘着易铭备下的车马,混在一队满载丝绸的商队里,绕过重重街市,驶向西边专供货物进出的开远门。
因路途遥远,易铭准备的车颇宽裕,除了货物和随行的商队,谭氏和岚姑乘了一辆方便照看,伽罗则单独一辆,内里铺设厚软的毯子,厢壁旁的抽屉里摆着各色干果糕点,可在途中磨牙打发时间。
易铭甚至还在车里备了几卷书,亦有九连环等解闷之物。
开远门外排着长队,都是往来各地的商旅。
伽罗坐在车中,听着外头的热闹喧嚷,闭目养神。
队伍缓缓前行,马车终至城门。
谢珩最初布下的城门搜查在近半月毫无所获之后,早已松懈。
易铭又是经商老手,早在开这家皮毛店之前,易家在京城就有旁的生意,寻常货物走西边的开远门,长年往来之下,跟门口盘查的卫兵早已惯熟。
管事的过去送个烟袋子,如常寒暄,城门的老兵随便点了两个年轻人,将每车的丝绸货物大略翻了翻,按着管事报的货物数量登记过后,当即放行——随货物而出的女眷车马,当然不曾搜查。
青石铺就的路上有数道深浅宽窄各异的车辙,马车沿着车辙微晃而出,咯吱轻响。
伽罗缓缓睁开眼,不自觉的长舒了口气。
回身掀起车帘一角,巍峨庄重的城楼下,依旧是簇拥着的南北商人。
初冬冷冽的风吹过,道旁垂杨枯叶渐凋,木叶萧萧。
春来,冬去,一晃大半年的时光,回忆起来,如在梦中。
谢珩,后会无期,善自珍重。
伽罗落下车帘,靠着软枕,闭上眼睛。
*
昭文殿中,谢珩阅罢文书,眼皮微微跳了跳。
最近他的眼皮经常跳,比从前频繁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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