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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真的信誓旦旦,反倒易给人把柄了。
如今这话说到这儿,便已足够,再多说便是画蛇添足了。
果然,他这明确说了不确定,王懋脸色更行阴晴不定起来,只皱着眉头不语。
李东阳冷冷的横了李兆先一眼,转头看向王懋,温声道:“勤子,此事或有误会,你也莫多想。
只不过你我皆臣子,凡事终须谨慎慎行,查察清楚才好行事。”
王懋脸色一变,但终是勉强点点头。
李东阳这话听着是安慰,但究根结底,却透出了不信任的意思。
难道他堂堂学正,便轻率如此?苏默不过才十五岁,说他装神弄鬼谁信?
这便和算命的一个道理,若是那算命先生四五十岁,说的话自然让人信服;但倘若换个十几岁的娃娃说给你算命,且问问谁信?不大耳刮子抽过去算好的了。
他却不知苏默在武清还真扮演了个半仙,忽悠的也不是普通人,乃是堂堂正七品的县令。
不但忽悠了,还忽悠的很成功。
甚至连一县教谕都给了个配角的戏份儿。
若是知道了这点,也不知老先生会不会当场喷出血来。
心中不舒服,这话却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了,便要起身告辞。
冷不防旁边王泌忽然站起,冲着李东阳福了一褔,开声道:“世叔,侄女儿也有几事不明,想来世叔位高智广,应能解惑。”
李东阳眉宇不可查的一皱,随即温声笑道:“哦,贤侄女所问何事?”
王泌再拜一拜,然后昂然道:“侄女儿当日听闻临江仙,深爱其中淡泊豁达之意。
世叔高才,乃当世大儒,诗词之道更以臻至高之境。
侄女儿敢问,所谓诗以传情、歌以咏志,若心怀鬼魅、魍魉谶蘸之辈,可做得出如斯般词句?”
李东阳捻须沉吟:“这个……”
王泌不待他回答,又道:“自听过临江仙后,侄女儿便对此词作者留了些意。
如此,侄女儿听闻武清发了难民之灾。
那苏默于危难之际,临危受命,承救灾专使之职。
时至如今,听闻灾情渐息,流民皆安,武清一地不复之前纷乱。
世叔居阁臣次辅之高,当知政事之要。
遇此救灾事宜,最是繁杂。
侄女儿敢问,若是心中怀鬼神惑道,巧言佞奸之辈,可能做到如今地步?”
李东阳手中一顿,沉默不语。
他终究不是无下限的,救灾之难如何不知?要让他瞪着眼不认武清救灾的功绩,那便真是失了宰辅身份了。
王泌却犹不算完,又再一褔,问道:“装神扮鬼、谶蘸惑人之辈,向来只闻针对部分人有效,侄女儿浅薄,不曾听闻能迷惑一县之民、一县之官者。
若那苏默真是此辈奸佞,试问,武清县上下,大小官员数十,一县之民十万,岂非个个都是愚人?世叔当知,胥吏奸猾,几近老狐,便有个别因利被蒙蔽,那一县之人皆被蒙蔽,宁有事理?”
说到这儿,顿了顿,目光冷冷的扫了一旁呆立的李兆先,淡然道:“今日偶然自一道人口中闻其名姓,便说有牵连道门之嫌、谶蘸鬼神之疑。
那若是有人口吐鞑靼小王子,又或火筛之名者,是否便是有通敌之嫌、卖国之疑了?若如此,那作甚么这风那风,又说什么燮理阴阳之语的,又当如何?世叔恕罪,侄女儿浅薄无知,便此几问不解,得罪处休怪。”
说罢,再福一褔,告罪坐下。
李东阳面沉如水,低垂的眼底怒火一闪而没。
前面几问也便罢了,但最后几句实在是诛心了。
他知道这女娃子看不上自家儿子,但何至于此?竟转弯抹角的把自己儿子都绕了进去。
自己儿子纵然百般不好,你看不上咱也不去怪你,可用得着下这狠手吗?这是非还算是通家之好,若不是如此,又待如何?
李东阳真是怒了。
李兆先也是浑身颤抖,瞪大眼睛瞪着安然而坐的王泌,眼中怨毒若能杀人,怕是此刻王泌已然千疮百孔了,死无完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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