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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最近倒和他见过两面,说是人很冷,处事又极辣手,人还在路上,就把二十七军的廖军长下了狱,到江宁的当天晚上一连枪毙了参谋部的两个高参……”
直白生硬的“枪毙”
两个字从陈安琪嘴里吐出来,让顾婉凝和欧阳怡心里都是一颤,本来颇为温暖的小客厅里无端生出一丝寒意。
“婉凝,你弟弟的事我和父亲说了几次,他实在无从插手。
一来这个案子已经不由司法部管辖,二来眼下时局复杂,谁都不好在这个时候……所以旭明的事……真是抱歉!”
陈安琪一向快人快语,此时却吞吞吐吐起来。
当初她一听说顾旭明因为上街请愿被捕,拍着胸脯跟婉凝保证,立刻就去请她父亲帮忙放人。
本以为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没想到成了现在这样一个局面,今天出门时她父亲的话还言犹在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让我为一个毛孩子去得罪虞家?”
“你千万别这么说,”
顾婉凝道,“已经很麻烦你和欧阳了。”
她心下明了,旭明撞进这样千头万绪的大案里,此时此刻,纵然于自己而言是天大的事情,摆到这些军政要员面前,亦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唉,之前三番五次来约你的那个冯广澜,你要是敷衍他一下,兴许这回倒能帮得上忙,”
陈安琪道,“他哥哥就是冯广勋,可惜……”
顾婉凝从欧阳家告辞出来,一转脸望见马路对面的院子几枝梨花隔墙而出,罩在绵密的雨丝里,朵朵莹白映得她心中一片迷惘。
她没有叫黄包车,独个儿撑着伞往回走。
旭明被抓已经快两个月了,外婆只是不住抹泪,舅舅除了一味叹气,便是锁着眉头感慨一句:“要是你父亲还在……”
要是父亲还在?
要是父亲还在,她和旭明就不会回到江宁。
一年之前,她还是国民政府驻英国公使的千金,刚刚进入伦敦社交场的东方闺秀——然而,只一场空难便叫她一夜之间从金粉世界跌进了烟火人间。
湿透的冷风穿衣而来,遍体凉意打断了她的回忆,顾婉凝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总要想办法救旭明,她不能再失去一个至亲了。
秦台监狱,五米多高的黑灰色石墙上布着高压电网,方圆数公里内一览无余。
汪石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段时间的江宁黑云压城,军政要员们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嘴脸,他也不得不把自己套进这样一副壳子里——做戏总归要做全套。
“这几天怎么样?”
行至监所深处,汪石卿一边脱手套一边问。
“报告参谋长,发脾气的次数少多了。”
汪石卿听罢隐约一笑,示意看守开门,径自走进去,颇有几分亲切地问道:“廖军长住得不大惯吧?”
仰躺在单人床上的廖鹏见是汪石卿,绷紧的面孔如石刻般纹丝不动:“我要见虞帅。”
虽然虞靖远早已领了江宁政府参谋本部兼陆军部总长的职位,但多年跟随他的一班旧人,有些还是习惯沿用老称呼。
汪石卿慢条斯理地在看守搬来的折椅上坐下,摆手让一干随从退下:“虞总长一直在淳溪养伤,恐怕不能来看望军长。”
“那也轮不到虞家的一条狗来冲我汪汪,叫虞浩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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