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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棋哑然失笑,待要笑,见迎春满脸严肃,忙说:“哪有姑娘说的这么严重?”
迎春又叹了一声,“怎么没这么严重?知道那荣禧堂是什么地方吗?那是该咱们老爷的地方!
二老爷满嘴仁义谦恭让,偏抢了荣禧堂的时候占着便宜闷不吭声了,说是咱们的仇人也不为过。
如今老爷被撵到这东边狭窄逼仄的小花园里住着,咱们不能替老爷分忧解难,也该省事一些,远着西边一些,哪有上赶着奉承老爷仇人的道理?”
司棋红着眼眶,哽咽着说:“姑娘只知道跟老爷同仇敌忾,老爷可不知道,姑娘已经被饿到要分奴婢一碗粥的地步了。”
迎春吸了一口,心里默默地背诵着:真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她运气不好,做了贾赦这一房的女儿,只能留在贾赦这一房正室这一房里的刀光剑影,绝对不能贪图安逸,躲到贾政那一房去。
坚定而又决绝地说:“我就是饿死,也不会背着老爷,去西边摇尾乞怜!”
“姑娘——”
司棋、绣橘哽咽了一声。
“都跪着吧,你们不知道悔改,下次还这么自作主张,我再也不敢用你们了。”
迎春微微眯着眼睛,虽理解司棋、绣橘两个是因为原主素来软弱,才打了这先斩后奏的主意。
但理解归理解,却不能再叫司棋、绣橘再这么先斩后奏,打得她措手不及了。
“说得好!”
窗子外的贾赦终于出声了。
司棋、绣橘二人跪在地上,听见这一声喝彩,忙向窗子看去,先吓了一跳,随即佩服迎春会随机应变。
“老爷?”
迎春故作惊诧了,瞅了一眼不到五十,尚且还留有两分儒雅俊秀的贾赦,低头依旧叫司棋、绣橘两个跪着,就忙走出来。
贾赦背着手,想到自己搬到东边这小花园住着后,往日里跟荣国府要好的达官显贵、三教九流都是先去贾政那应酬过了,才来他这敷衍一下;就连邢夫人并一群姬妾,嘴上不说,心里也有巴结贾政一房的意思。
这就叫他心里憋了一口怨气,抚摸着迎春油光水滑的小小发髻,低头问:“这样的道理,难为你这小姑娘家都明白,偏你二哥还稀里糊涂地,隔三差五去西边仇人跟前卖乖讨好。”
“老爷,这道理,也不是女儿自己想明白的,”
迎春对着贾赦跪下,也不诉委屈,只倔强地抬头,满眼孺慕地望着贾赦,“老爷,姨娘临终前两日,有话嘱咐女儿说给老爷听。”
贾赦背着手,轻轻点头。
“姨娘说,她偶然听二太太那边的人议论说,二哥虽不好读书但在世路上好机变,只怕买官之后正经做官了,比十四岁进学的书呆子珠大哥官运还要亨通。
二太太怕二哥势力大了,将来从珠大爷手上抢了荣禧堂走,要拿着有点子油水的差事给二哥,叫二哥心无大志,不正经做官,就去荣禧堂那替她料理家务呢。”
迎春一鼓作气地说,依旧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贾赦。
贾赦脸上白了一白,喟叹说:“难怪西边容不下你姨娘,一定要她死。
一家子,算计衣裳的有,算计首饰的也有,肯这么为咱们一家子筹谋的,可真是少了。”
弯腰搀扶起迎春,见迎春虽瘦削,但在灯影下也煞是冰雪聪明、灵动可爱,又轻叹了一声,“你比你二哥有骨气多了!
你二哥见了西边的人,尾巴摇得,谁站他旁边,谁就得得了一场大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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