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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祭完炉神,巫王要同三军宴饮,接受将士们的拜贺。
但由于出了这场风波,巫王只简单和众人喝了几口薄酒,便命人将文时候移到王帐中,亲自照看。
入夜,巫王辗转难眠,忽听帐外传来呜呜的哭声。
值夜的将士听闻君上召唤,支支吾吾半晌,硬是不知该如何回禀。
巫王眸光微沉,当即披衣而起,向帐外走去。
下元之夜,漫天星辰与千帐灯火上下辉映,煞是壮观,冰凉的月光却被阻隔在云层之后,只能透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巫王寻着哭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校场附近。
点将台后,一处偏僻的角落里,几个新兵正凑在一起,朝着西面,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哭拜。
军中私行祭拜,本就是大忌,更何况,今日还是巫王生辰。
这时,点将台的另一边,又有几名新兵偷偷摆起祭品,面西哭拜了起来。
随行的将士皆是面色惶恐而无措,巫王却破天荒的没有震怒,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大步走过去,急问:“你们在祭何人?”
见有人靠近,那些将士也不惊慌,边哭边道:“自然是世子殿下。”
巫王如遭雷击,只觉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他僵立许久,声音竟有些颤抖的吐出两个字:“为何?”
“这军中都传遍了,殿下为了运回紫衫龙木,命丧黑沼泽,连尸骨都没找到。
我等虽未能同行,却敬佩殿下的胆识。”
那新兵握着纸钱,慨然说罢,便又对着西面,遥遥一拜。
巫王有些恍惚的盯着那些被火光吞没的纸钱,点将台后,那些呜呜的哭拜声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令他头痛欲裂,几乎就要窒息了。
随行的将士见情况不妙,捉起腰刀,就要上前驱赶。
巫王蓦地抬起手,有些疲累的道了声:「罢了」,竟是转身慢慢往回走了。
将士们望着暗夜里——那道踽踽独行的背影,皆面面相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王帐外,一身金衣的王使正焦虑不安的左右徘徊,遥遥望见巫王身影,他疾步走过去,也顾不得施礼,便惶然道:“王上怎可避开影子、独自出行,若有闪失,臣万死难辞其咎!”
巫王恍若未闻,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远方某处,怔怔然问:“参商,他,还能……活着回来么?”
“孤从未料想过……这样的……结果。”
王使掩住目中沉痛,垂袖道:“王上安心,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巫王微微阖目,叹道:“刚刚那一瞬,孤竟忽然觉得累了。
果然,是心软了么?”
王使帐内,子彦身披斗篷,背对着烛火,静默而立。
他身后的空地上,跪着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此刻,正瑟瑟发抖的望着眼前这个神秘的斗篷人。
子彦摩挲着袖中玉箫,低声一笑,道:“听王使说,先生是威虎军中字写得最好的。”
中年男子悄悄抹了把汗,惶恐道:“大人过誉了,属下不敢当。”
子彦略一勾唇:“王使还告诉本阁,先生所摹九州三圣的字帖,可以假乱真,在南市卖得千金之价。”
本阁——难道是,暗血阁?!
男子登时变色,吓得连连磕头道:“阁主饶命!
属下、属下只是闲来无事,拿前人遗作练练笔而已!
断不敢鱼目混珠、对三圣不敬!”
“不知,先生能把王上的笔迹模仿到几分?”
子彦侧眸,缓缓吐出一句话。
本在磕头求饶的中年男子动作猛然停住,他惊恐万分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瞪着那袭黑色斗篷,喉结滚了滚,已然吓得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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