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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昭知道,伊崔不可以喝酒。
这不是他不能喝,而是顾朝歌三令五申不允许他喝酒,酒水和药性相冲,于他的身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燕昭不知道伊崔的身体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好,他想偶尔偷偷违一次禁,顾小大夫也不能拿他怎样。
毕竟伊崔看起来,确实……不太对劲。
他拎上几坛子酒,和伊崔二人去了太守府后园。
燕昭坐在大石头上,秋风袭来,漫天星辰。
酒封一开,醇香四溢,他拿过一个碗,想将酒倒入碗中,伊崔却弯腰伸手过来,径直夺走他手中的那壶酒,仰头,对嘴,直灌。
燕昭目瞪口呆。
这不是正常的喝酒方式,伊崔一言不发,抱着那壶酒不停地往嘴里灌,他在喝闷酒。
不开心的人,才会喝闷酒。
燕昭沉默,看他一壶尽了,伸手过来又要从他身边取走新的一壶,燕昭按住酒瓶,道:“你知道你喝不醉的。”
伊家人,是天生的千杯不醉。
据说当年伊崔的祖父和胡人来使拼酒,一天一夜,生生将胡人使者拼到吐血,整个使团至此再不敢嘲笑大靖男子懦弱无血性。
“还记得我们七岁那年吗?”
燕昭聊起往事,他想让伊崔开口说说话:“你和我,还有英国公、睿成侯家的几个孩子,偷偷在你家的酒窖里盗了几壶陈年好酒。
八十年的女儿红,英国公家的小狗子,一杯就倒。”
燕昭比了一个“一”
的手势,笑道:“我三杯见底,头晕目眩,剩下大半壶你一人喝光,跟喝水似的。
等你祖父知道我们喝的是什么,直心疼得抱着空酒壶叹气。”
伊崔终于笑了笑:“即便如此,他也舍不得骂我。”
燕昭见他笑了,亦笑道:“是啊,我却被我父亲狠狠抽了一顿屁股。”
“阿昭,”
伊崔沉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仇,“阿昭,他们都已经不再了。”
那些幼年顽皮淘气的鲜活往事,随着一桩桩莫须有的灭门冤案和染红护城河的血水,已然尘封、化灰、飘散。
他们的亲人,还有儿时的玩伴们,都成了永远只能活在记忆中的人。
燕昭缓缓开口:“阿崔,他们不在了,但我们还活着。
你母亲长嘉公主以头触柱,用她的死换你的生,不是为了让你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公主殿下一定希望你向前看。”
伊崔平静地回答他:“我在向前看。
我们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让未来和过去不一样?”
燕昭笑了:“那你喝什么闷酒?你让小朝歌伤心了,我没猜错吧?”
伊崔不语。
燕昭看了一眼伊崔自打进府就抱在怀里的那一包东西,见他喝酒也没放下,开口问道:“你抱在怀里的那包是何物?丢了女人,抱回来的总该不是什么没用的东西吧?”
还真是没用的东西。
那是顾朝歌逛庙会时买的各种小玩意和吃食,她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伊崔就这样呆呆木木地带了回来,一直拿着未曾放开,直到伊燕昭提起,他才发觉自己怀里原来抱着东西。
“这些……大概不会有人要了,”
伊崔将包袱往燕昭跟前一递,笑笑,“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不若你转送给卫小姐,她说不定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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