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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里的剑阁城终于多了几分春天的生气,而那股子冬日里的死气也被街上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老柳树抽出的新芽打散了许多,变得有了生机。
关于初春那场大战,已经没人再去提及了,而死在马贼弯刀下的人也早就得到了家人的祭奠,而他们又像是冬日里被寒风杀死的冻草,在春日里又顽强的活了过来。
可是,春日的草市却并没有与往日一般开启,不是早晨的寒风挡住了剑阁百姓与商贩,而是那位十分仁心却略显古怪的县令大人下了一条古怪的禁令,此日封城,草市闭市,若是没事别上街,至于缘由,那位老大人可没闲情解释,城中的铺子除了
外边儿不宽的梅子道上来来回回的衙役与捕头行色匆忙,看着派头,似乎衙门里所有的人都给派了出来,这阵仗不免让百姓们怀疑是不是西边儿生了什么事端,难不成西楚打过来了不成。
无法做生意的小贩三五成群的坐在不大的酒馆里吹牛打屁,猜测着剑阁到底出了何事,封城,这可不是小事,对于这些在剑阁住了数十年甚至更久的人来说,除了七年之前,那场死了好些人的夜晚之外,剑阁还没封过城,那么自然不免将两事联系到了一块儿。
“说起七年前的事儿,我可是亲眼见过的,那个穿着白袍子的人拿着一柄剑,就这样,刷刷的砍了两下,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一个脸上长了些许麻子的汉子神秘兮兮的说道,一边儿说着一边还拿着筷子蹩脚的做了个劈人的动作。
“如何,快说道说道。”
旁边儿围着的小贩好奇的问道,而心思活泛的小贩笑着将那汉子已经空掉的酒碗重新填满,麻脸汉子甩了一个赞许的神色,美滋滋的抿了一口,长长的舒了口气满脸的陶醉。
麻脸汉子故意拖了个长腔,赚足了目光之后才侃侃谈道:“南城门以前可不是那样的,着你们肯定不知道,就是那个穿白袍子的,那位可是大大大高手,那一剑劈下来啊,嘿嘿,这剑阁的就塌了城墙,你们说厉害不厉害。”
这句话显然十分撩人心思,围在酒桌前的小贩无不张嘴惊呼,端着酒碗痴痴的忘了倒进嘴里,崇拜英雄这种事情无论在大夏,还是西楚,又或是北边儿的那些蛮子,都不例外。
尤其是这大江湖中的传奇人物,就像西边儿那位老将军,可是曾有一枪连贯百人性命还顺带着捅死了一位西楚的将军,是何等的豪情,听雪楼一代传说楚西楼那踏雪寻仙一剑开山可是说上三天三夜也不会让人觉得烦心。
而至于帝都里头的五宗跟各大名山上的神仙人物,那更是他们口中经久不变的谈资。
能一剑将剑阁的城墙给劈烂的人那得是多厉害啊,想想也能感受得到那是怎样一种风情。
不过有人惊奇,也同样有人质疑,有创南闯北的流徒见识自然不是他们这些坐井观天的小贩能比拟的,一位看上去十分壮硕的汉子,利索的将擦拭的雪亮长刀插入鞘中,转头望着麻脸汉子嘲讽的说道:“吹牛也不打草稿,听雪楼楼主那可是天下都数得上的人物,可也没听说能劈烂剑阁千年的城墙,或许只有京城离宗的宗主能办得到,难不成那人还是天下十大高手不成?”
被质疑了的麻脸汉子恼羞成怒,一拍桌子大声道:“十大高手?那人肯定够了,我看五六七八也不在话下,老子可是亲眼见到的,哼,那天晚上,他身边儿还有个人,被一百个高手围攻,那个人可是眼都不眨,带着那个人一路从城南杀到了城北,可是杀到最后,他的身上穿得白袍子竟然一个血点儿都没有。”
带刀的汉子冷冷一笑,说道:“你个大言不惭的土鳖,知道什么叫十大高手吗,那可是整个天下最厉害的人物,那人就如你说得这般厉害,最后如何了?”
听到这句话,麻脸汉子忽然沉默了下来,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神色落寞的低声说道:“死了……”
带刀的汉子原先想再嘲笑两声的,可听到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他知道这麻脸汉子虽然有些吹牛,可也能感受得到那人确实是个了得的人物,竟死了,难免有些惋惜。
麻脸汉子深深的吐了口气,似乎在回忆那个不平静的夜晚,那个穿着白袍子的人,还有那柄模样古怪的剑,缓缓说道:“他杀光了那一百个高手之后,却被他身边的那个人一刀捅进了心口,哎……”
一座酒馆之中变得悄然无声,不用麻脸汉子说他们也知道他口中不像人更像神仙的汉子死得不值,而那个背后捅刀子的人连畜生都不如,他们最恨的人便是这种背后捅刀子的王八蛋,过了一会儿,酒馆中才响起些许唏嘘的叹息。
带刀的汉子举起手中的酒,忽然说道:“喝酒,敬这个一剑劈了剑阁的汉子。”
麻脸汉子瞅了他一眼,咧嘴一笑,他们这些人最是不记仇,也是拿起了酒碗,大声道:“敬!”
于是,小小的酒馆中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喝酒声。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酒馆一侧小小的角落里,带着一个漂亮小姑娘的少年默默的端起了那碗有些糙的劣酒,一饮而尽,笑得欢喜。
…………
…………
赵虎已经几天脸上都没有笑容了,不是因为家里的婆娘给他生了个闺女而不是个小子,也不是因为李常那个王八蛋将欠自己的银钱的数额又变得多了,更不是因为隔壁老王家的婆娘偷汉子怀疑到了他的身上,艹,这与他有个屁的关系,虽然这也让他生气,可这些都不是原因。
他堂堂剑阁最大的捕头,什么事能让他这般愤怒呢,原因就是因为一个人,那个闯进县衙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自己二十大板的王八蛋,这个人不是县令大人,而是一个外人,哼,朝天阙的捕头很牛鼻吗,不得不承认,确实很牛鼻,可也不能竟然因为一件办不成的案子就打人吧。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那个混蛋竟然脱了他的裤子打,他那花白的屁股可是连自家的婆娘都没怎么见过的,更可气的是那帮小子竟然瞅着自己的屁股在讨论与芙蓉楼的哪个粉头有得一拼,他堂堂一个七尺的汉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以至于自家的婆娘帮自己上药的时候都有种羞愤至死的念头。
就是现在他还觉得有人在自己后边儿讨论着自己的屁股,至于火辣辣的疼痛,谁在乎,尽管他走路仍旧还是一瘸一拐的,可与自己心灵所受的创伤相比较又算得上什么呢。
他就这般扭着半生不熟的屁股舞随着那个混蛋逛了两天,当他知晓这个混蛋竟然暗地里想要打算将那个门口牌子上画着一朵昙花的铺子掌柜给捉了的时候,他认为这个混蛋是疯了,就算你是朝天阙的捕头,可这铺子是谁的,那可是大夏最有权势的那个女人的,你活够了,可老子还没活够呢。
想归想,可真让他撂挑子的话,他一点都不怀疑那个混蛋会立马将自己顶上这顶并不牢靠的帽子给摘了,而这些混账事儿还没了解,他一夜醒来,却发现剑阁死人了,死人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若是死几个小贼,那还让自己清静些,可死得人却是剑阁的大金主,其中还有个远近闻名的大善人,这就是大事了,剑阁竟然生了血案。
赵虎很想晕,真的,他很想晕过去,可是这个愿望注定无法实现了,因为想来脾气都很好的县令大人发怒了。
他刚刚从城北李家中走出来,那里的场面,说实话,有些怪异,整个李家少说也有百十人,可死的人却只有三个,李家家主李绅,与他的妻子,其余的竟然没事,就连李绅娶得十一房小妾竟然毫发无损,要知道这李绅昨夜可是在他新纳的第十一房小妾房中睡得,他死了,可睡在他身边的小妾没死,而他的妻子却死了,这着实怪异,什么时候贼人杀人还挑了。
还有更为怪异的,李家是做陶瓷生意的,家产自然不在少数,而杀人的贼人却没将李家金库中所有的钱财搬走,贼人竟然给李家老小留下了活命的钱财,还说的清清楚楚,想到这儿,赵虎不禁怪异的笑了笑,什么时候贼人也生出了慈悲心了,剑阁可没有寺院啊。
还有那封触目惊心的绝笔书,若要是真的,不用贼人动手,他也会砍了李绅的脑袋,他已经探查过了,贼人没有在李家留下丝毫的蛛丝马迹,不知道城西的张家会不会也如李家这般怪异。
走着走着,他忽然抬起头,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还领着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封了城的剑阁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不免在这条空旷的街上显得突兀,就像在一堆黑石之中忽然放上了一颗洁白的珠子,怎么看怎么怪异。
而且,他很确定,剑阁没有这两个人,他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少年与小姑娘,那个少年也同样看到了他,他居然对自己笑了,微微点头,然后领着小姑娘从自己身边走过。
赵虎眉头一皱,剑阁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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