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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好衣服,走出了她的房间。
身后,母亲捂着胸口坐在了地上。
我的胸口那里也痛了一下,我站下来,等这股疼痛过去。
没有什么疼痛不会不过去的,眼前的疼痛也是一样。
疼痛利箭一样扎进我胸口,在咚咚跳动的心脏那里小停了一会儿,从后背穿出去,像只鸟飞走了。
从土司太太房间下一层楼,拐一个弯,就是我自己的房间了。
这时,两个小厮站在了我身后,他们突然出声,把我吓了一跳。
这时,太阳正从东方升起来,我跳起来,落下去时,又差点把自己的影子踩在了脚下。
索郎泽郎对我说:“少爷为什么不和塔娜睡一起,昨晚,大少爷去看她了,她唱歌了。”
尔依把手指头竖起来:“嘘——”
屋子里响起塔娜披衣起床的声音,绸子摩擦肌肤的声音,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象牙梳子滑过头发的嚓嚓声响起时,塔娜又开始歌唱了。
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她唱歌。
我带着两个小厮往楼下走去。
到了广场上,也没有停步,向着行刑人家住的小山岗走去。
行刑人家院子里的药草气味真令人舒服。
我的脑子清楚些了。
想起我曾来过这里一次。
记得去看过储藏死人衣服的房间。
走到那个孤独的房间下面,两个小厮扛来了梯子。
尔依说,他常常到这里来,和这里的好几件衣服成了朋友。
索郎泽郎笑了,他的声音在这些日子里又变粗了一些,嘎嘎地听上去像一种巨大的林子里才有的夜鸟。
他说:“你的脑子也像少爷一样有毛病吗?衣服怎么能做朋友?”
尔依很愤怒,平时犹豫不决的语调变得十分坚定,他说:“我的脑子像少爷脑子一样没有毛病,这些衣服不是平常的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受刑的死者留下的,里面有他们的灵魂。”
索郎泽郎想伸手去摸,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嘴里喘起了粗气。
尔依笑了,说:“你害怕了。”
索郎泽郎把一袭紫红衣服抓在了手里。
好多尘土立即在屋子里飞扬起来,谁能想到一件衣服上会有这么多的尘土呢。
我们弯着腰猛烈的咳嗽,屋子里那些颈子上有一圈紫黑色血迹的衣服都在空中摆荡起来,倒真像有灵魂寄居其间。
尔依说:“他们怪我带来了生人,走吧。”
我们从一屋子飞扬的尘土里钻出来,站在了阳光下面。
索郎泽郎还把那件衣服抓在手里,这真是一件漂亮的衣服,我不记得在那里见到过紫得这么纯正的紫色。
衣服就像昨天刚刚做成,颜色十分鲜亮。
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记住这是一种怎样的紫色,它就在阳光的照射下黯淡,褪色了,在我们眼前变成另一种紫色。
这种紫色更为奇妙,它和颈圈上旧日的血迹是一个颜色。
我抑制不了想穿上这件衣服的冲动。
就是尔依跪着恳求也不能使我改变主意。
穿上这件衣服,我周身发紧,像是被人用力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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