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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朝军队往北境后的第三日,京师下了场大雪。
伴着凛冽呼啸的寒风,簌簌坠落的雪花亦如积羽成片的鹅『毛』,它们落在人御寒的氅衣上时,都过上好半晌,方能完全融。
康平伯府在京郊的置业中,有一就近山野的私人茶寮,这茶寮的顶篷铺满了茅草,三敞开着,视野开阔疏旷。
周遭植栽着数颗古拙苍劲的松树,待大雪终停后,黑白相间的冬雀亦停驻在松枝之上,不时地发出着嘎叫之声。
茶寮呈方亭之状,内几塌明净,炉火正炽。
精致的紫釉茶具摆在了矮几上,伯府的侍童亦拿着蒲扇不时地煽着炉火。
霎时间,清冷的寒风忽地拂至,醇冽的茶香便与新雪的纯净气息交融在了一处,渐渐地沁入了寮中诸人的鼻息。
如此幽景美茗,本该让人心旷神怡。
沈渝坐在几塌上,手中抱着已变温的汤婆子,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谌的私人茶寮沈渝早年也是来过数次的,那时他还在用心地准备科考,而公府处于皇城最中心的位置,亦离闹市很近。
了能够专心地读书治学,陆谌便让人在这茶寮外布置了一个书房,仅携着两个近侍他的书童,便在此处独居了近一年的时日。
沈渝当年带着点心和佳肴来看望陆谌的种种画,还有她同陆谌相处的点点滴滴,仍历历在目。
只这一年的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她的小娘去世了。
她和陆谌的婚事也被从扬州来的沈沅搅黄了。
到如今,纵是陆之昀的一句话就否决了她同陆谌的婚事,是沈渝仍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沈渝不信陆谌会二人往昔的情意全抛却不顾,她一直想陆谌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就算是他真的不想再娶她,她也一定让陆谌把这个缘由给说出来。
这几个月,陆谌一直称病,连通政使司都没去几次,沈渝也一直寻不到见他的机会。
好在今日,陆谌终于答应肯见她一了。
侍童茶盏恭敬地呈到沈渝时,寮外便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踏雪之音。
沈渝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时,便见陆谌身着一袭青『色』的公服,头戴绞沙漆织幞头,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陆谌乌黑的氅衣上落了些许未溶的积雪,他清减了许多,仍是从那副颀身秀目的清隽模样。
当年陆谌在会试放榜时,名次也是位列茅的,再加上他年纪轻轻就承袭了父辈的爵位,在京中也曾被人称赞过一句郎才绝艳。
沈渝许久未同陆谌相见,在男人终于进了茶寮后,便也从几塌上站起了身。
“谌……”
话还未说完整,陆谌边撩氅而坐,边打断了她的话,嗓音还算平静地回道:“二姑娘日后便唤我康平伯吧,直呼名讳太显亲昵,也于礼不和。”
沈渝的眸子微微阔起。
二姑娘?康平伯?
她不禁冷笑一声,身子也近乎跌坐般,又落回了原处。
陆谌的容有些冷淡,而茶寮虽不是密闭的,内里燃着的炭火是很足旺。
沈渝置身中,却觉得身上凉透了。
连带着,她的心也凉透了。
沈渝还算冷静地问他:“康平伯把我唤到这处,到底是何事?”
沈渝和陆谌的都摆着两盏氤氲着热气的茶水,两个人却都没有选择去啜饮香茗。
陆谌平静的语气带着些许的疏离,淡淡道:“阵子你去公府,应当也见过我五叔了,我五叔是不同意你和我之间再去定婚议亲的。”
沈渝听罢这话,刚开口问陆谌,那他对此事的态度又是如何。
陆谌接着道:“我阵子一直病着,也没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今日烦劳你过来,便是想话同你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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