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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了解安宁的性格,重情重义的她早就将他背负到了身上,将他的伤痛、悲伤、哀怨全部都背负到了身上;用那瘦小的肩膀支撑着自己的同时还要支撑着他;他怎么可以这么混蛋,当初他亲口答应过王爷要照顾安宁一辈子,可是现在,他却快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在将本该自己承受的所有全部都推卸给她。
落元西,你这么做是在保护她吗?这么做对得起将你看做亲子的王爷与王妃吗?
看到落元西眼瞳中的晃动,楚朔抓紧时机,又开口道:“如果真的想要为了她好,你就不该阻止他人善意的帮助;落元西,你要知道,孤其实并不愿意帮你,之所以出手也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
听着楚朔倨傲的言辞,落元西垂着头,像是被这段话打压的再也无法抬起他孤傲的头颅,可是过了片刻,轻嗤的冷笑声从他嘴里低低的传出来:“帮我?楚朔,别将你自己的目的冠上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哪里是在帮我?你分明是在帮你自己罢了。”
说到这里,落元西就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娃娃,却不敢再小觑他一分,身为未来大梁和大宛的两国之主,这个孩子与生俱有帝皇之气,小小年龄就会算计人心,懂得权衡之术,这种心性和手段,假以时日,天下间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他落元西丝毫不惧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他死了,也不会轻易让心怀不轨的人入了愿。
落元西深吸一口气,震荡的眼瞳开始恢复平静,冷冷的看着楚朔,道:“你为什么会来到盘龙城,应该是偷偷来的吧;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可是不允许随意四处走动的,哪怕是隐姓埋名私自离宫,也不该出现在距离大梁京城千里之外的盘龙城;楚朔,你是怀揣着某种目的来到盘龙城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目的就是都督府,是魏天翔。”
楚朔沉默的抿了下嘴唇,饶有兴趣的微微扬起下巴,听着落元西接下来的话。
“世人都知道,大梁的天子有经天纬地之才,对皇权的控制更是无人能及;他手底下的翎羽卫更是神出鬼没,与大宛的黑鸦队,北戎的雪骑队并称暗影三绝;翎羽卫擅长搜集情报,黑鸦队擅长隐没行踪,雪骑队擅长攻防战术;你来到盘龙城一定是翎羽卫查到了什么不利于魏天翔的消息,你为了证实才亲自显身的对不对?”
楚朔的呼吸一缓一重,看着娓娓道来的落元西,他恍然生出棋逢对手的感觉,眼前的这名少年,将来如果不归他所有,日后定会成为他人生的一大阻力;真的好挣扎,究竟要不要治好他的腿,还是现在就下令,让吕刚宰了他?
注意到楚朔眼底的浅浅杀气,落元西一点也不意外;为帝者就是要心狠手辣,排除一切将来可能成为对手的阻力,楚朔虽小小年龄但却被教育的很好,将来的大宛与大梁会迎来一位出色的帝王。
明知楚朔已渐露杀气,可落元西却是毫不畏惧,继续说道:“魏天翔是个人才,多年来对大梁的朝堂也算是尽忠职守,他手中的五万将士对他忠心耿耿,纵然有一天他有了反意,朝廷也不能贸然决断他的生死,因为他手握重兵重权牵一发便会动全身;所以你隐姓埋名来到盘龙城,就是为了调查他魏天翔;你的心里是最不愿意看见魏天翔怀有不臣之心的,因为你知道盘龙城需要他这个都督,大梁的边陲也需要他这个将军,大梁才安稳了几年,这个时候如果再起战火,对百姓和朝廷来讲都是极不愿意看见的;所以,你迫切的想要知道我们手中究竟攥了都督府的什么把柄,如果这个把柄直至魏天翔,你就会在事情没有败露之前将手中的证据交到皇城龙案上,让你的父皇提早做出打算,得以谋得先机;可如果这个把柄对魏天翔并无威胁,你就会在这里利用你太子的身份,直接将这个蛀虫拔出来;一来给魏天翔正身,二来也算是扬了你小小太子的威名;楚朔,我这么讲是不是说中了你的心思?”
站在门口的吕刚已经是神色微变,甚至已有拔刀出鞘的意思,浑身的滚滚杀气无法遮掩,似乎就在等殿下的一声下令,他就能将这个出言不逊胆敢揣摩上心的狂妄之人一刀斩下。
相较于吕刚的杀气毕露,楚朔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不卑不亢甚至还略带挑衅之意的落元西;他对他的兴趣真的是越来越浓了,真不愧是从靖安王府中走出来的人,被人仔细调教过的就是不一样。
面对落元西语气不善的咄咄相逼,楚朔勾唇含笑,微微歪着脑袋,圆润而上挑的眼尾看上去波光溢彩,如一颗黑亮的曜石,让人沉寂。
“落元西,孤承认你,是个人物!”
楚朔语气缓慢,看着因为他的话而呼吸微微一滞的落元西,道:“但是你要知道,现在是孤掌握着你们二人的生死,虽然孤好奇你们手中究竟掌握着什么,可是这个东西孤可要可不要、可得可不得,所以,你不用摆出一种觉得捏住孤的架势来与孤谈判;你要知道,在我们三人之间,你——是最没有谈判筹码的。”
说完这句话,楚朔竟做出一反常态之举,立刻转身,朝着门口方向头也不回的欲要离开。
看着楚朔果断决绝的架势,落元西顿时脸色大变,难道他揣摩错了?他楚朔对他们手中之物并没有如此垂涎?那他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
“你等等!”
几乎就在瞬间,一直在一旁看到二人不断交锋的落安宁跳了出来,展开手臂拦在楚朔将要离开的路上。
看着将他拦下的落安宁,楚朔一扫先才对峙落元西的凌厉之色,而是眼波带笑道:“安宁,你这又是做什么?”
被楚朔称呼‘安宁’,落安宁虽说惊愕但还是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楚朔,只要你能让元西再次站起来,你想要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安宁,你在做什么?我不准!”
落元西怒声喝止,要知道,那个东西可是她的保命符啊,如果将此物告知给楚朔知道,以后若是再遇到危险,她又该如何转危为安?若是她真的出了意外,九泉之下他又该拿何面目去见王爷王妃?
“元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对我来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的腿伤。”
落安宁红了眼眶,眼神中的痛苦呼之欲出:“我不要看着那样骄傲的你变成一个丧失斗志,每天只会自怨自艾的废人,我不要让你再生出会拖累我之心,不要让你再说出要我放弃你的话;元西,你为了我,为了靖安王府已经做了够多了,现在就让我为你做一点事吧。”
说到这里,落安宁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楚朔的手,“我真的什么都会说,只要你能救他。”
楚朔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听说她现在已经有七岁了,可是明明已经七岁的孩子个头却像他五岁孩子的那般高,还有她这瘦的牵上去稍稍膈手的小手,在他对她一无所知的岁月里,她究竟在怎样的苦难中挣扎过?又渡过了多少煎熬的难关?
他真的无法看她眼神中流出来的恳求之色,今日来到这里他真正的目的明明就是得到他们手中掌握的东西,可现在,他却有点难以启齿;只能微微偏过脑袋,在她不安的神色中,低声道:“好!
孤救他。”
落安宁的眼神中瞬间迸射出惊人耀眼的光彩,那双琉璃般璀璨的眸子,刹那间如万家焰火绽放,让人内心震撼;只是,楚朔在说完这句话后又突然开口,墨沉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孩儿,眼底浮现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执着:“你要答应孤一个条件。”
坐在草垫上的落元西此时连死的心情都有了,虽说他早就知道这个大梁太子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主子,所以他才想要攥住主动权,为自己和安宁博一个出路;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打算被楚朔一眼窥破也就罢了,现在他竟然真的成为安宁的累赘;要知道,安宁手中握着的可是能让大梁天下翻一番的厉害之物,当初王爷将其交给她的时候就说过,此物能毁大梁半壁,也能救他们与水火,千万不能交给他人。
王爷临终嘱托他辜负了,王爷留给安宁的保命之物现在也要在他身上浪费掉;这要他如何能承受?
落元西攥紧了手下的草枝,这个倔强的男人就算是被废了双腿也没皱几分眉色,可现在,却是满眼滚烫之泪,满心愧疚之情。
落安宁看着楚朔沉肃的面容,所有的七窍玲珑都在他面前失去了该有的应变;她的眼前,不断的浮现出落家被灭时的滔天火焰,她紧紧地抱着父王在临走前塞给她的东西泪流满面,却是不敢大声啼哭,因为外面有正在四处搜寻她身影的铁卫和不知名的杀手;就在她最绝望最害怕的时候,遮挡在面前之物被人从外面拨开,跟着,元西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夜,元西背着因为害怕而浑身僵硬的她不断地奔跑在王城中,无数箭矢朝着他们直射而来,铺天盖地的黑甲卫和铁卫更是向他们一次次的伸出杀戮之手;面对重重困境,她除了害怕什么都做不了,是元西不离不弃的抱着她,牵着她,告诉她闭上眼睛不要去看,放心的将自己交给他,他一定会将她平安带出王城。
虽然时隔两年,对于五岁那年发生的记忆她也尤为深刻,但独独对落家被屠杀的那一晚她却记得不是很清楚,唯一深刻记得的只有元西。
那一晚他们究竟经历过什么她已模糊不清,最清楚的是当第二日的晨曦终于笼罩大地的时候,她已经成功被元西带出了王城,正身处王城外数十里的一处小密林中;她全身上下无一处伤痕,可元西的身上却是伤痕累累,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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