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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
楚朔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连他都难以察觉的颤抖。
裴铮摇晃着折扇走进房中,看向齐齐朝着他看过来的两个人,问楚朔:“他们两个是谁呀?”
“干爹!”
楚朔的心里越来越着急,他能够容得下落家的这两个人,可并不代表其他人就能容得下,要知道,北戎的落氏在大梁人的心目中,可没留什么好印象。
裴铮就像是听不到楚朔语气中的紧张一样,清澈的眼瞳里慧光一片,细细的落在落安宁和落元西的身上,咦了一声,道:“真看不出来,这里面还有一个高手,只可惜……”
说到这里,裴铮扭头去叫段清:“你是个练武高手,来替我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个根骨奇佳的好苗子。”
段清和裴铮早已成为挚友,听见裴铮的话二话没说就走上来,他本是想靠近床边,但是他发现这两个人对他的敌意和防备心很重,所以也只能隔着几步观望了几眼,道:“是个好苗子,只是,怕是被人废了,现在连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
“哎!
那就真是可惜了,天下间习武之人何其多,能遇到根骨奇佳的却是少之又少,难得有一个送到面前的,却还只剩下半条命;终究是我运气不好,运气不好啊。”
裴铮摇着头,看向脸色不明的楚朔,道:“孩子,你要是为了这两个人留在盘龙城,那干爹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别费这个功夫了,这俩一个营养不良,一个只剩半条命,都是些半路的次货,好不如及早丢弃,何苦让他们留在自己身边给自己添麻烦呢?”
听见裴铮这么说,楚朔几乎是立刻就炸毛了,可是想到眼前跟他说话的人是谁后,便强压着心口快要烧穿他的怒火,咬牙坚持道:“干爹,如果母后遇难,你会做出丢下她独自一人离开的事吗?”
裴铮被问的一愣,跟着蹙紧了眉心:“真是越来越混了,他们两个怎么可能跟你母后相比。”
“可对我来说,这两个人十分重要;干爹和段叔叔刚来,又怎会知道这些天我们经历过什么,我知道过什么;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对朋友肝胆相照是我楚朔为人的根本,所以,不管他们两人变成什么样,废了也好,半条命也好,我都不会丢下他们。”
躺在床上不动的落元西目若点漆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紧紧盯着说出这番话的楚朔,似乎在判断着他话中的真实性,久久无法做出反应;同样,落安宁也被楚朔的这番话震惊到,长长的睫羽不断闪烁,灿烂的眼瞳深处,不断似有流光星火闪烁,正在将她干涸漆黑的内心深处渐渐点亮。
裴铮和段清也同时皱眉看向倔强劲儿犯上来的楚朔,看他像个小门神似的将那两个人护在身后,他们一时间还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这个孩子的性格他们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如果真的不是和他们有了什么,他是断然不会说出这么坚决的话。
裴铮深吸一口气,主动做出退让,道:“好,既然这两个人是你的朋友,那你总该能告诉我们,你这两位朋友是谁吧。”
最怕的,终究还是来了!
楚朔不知该怎样对裴铮和段清解释这两个人的身份,落元西还好说,毕竟他并非真正的落家子弟,可落安宁却是落迟风的骨血这是不争的事实;当年在北戎王城,落安宁之名甚至可以凌驾于帝王之家的公主之上,世间有人鲜少会不认识她;他知道,只要他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依干爹的博学多见和段叔叔的消息打探,一定知道这两个人的真正身份。
裴铮只是猜到楚朔和那两个人之间会有牵连,他怎么也没料到眼前这两个人的真正身份;所以在看见楚朔对他的提问吭吭哧哧不肯直接回答的时候,好看的眉心又是狠狠的一拧,看向落安宁和落元西的眼神更是带着浓郁的深意。
段清也察觉到楚朔的奇怪之地,目光略有搜寻的再次看向床边两人,只是这次,眼神中同样带着审视纠察之光。
房间中,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冷凝微滞,带着要人压抑的沉闷感。
落安宁冰雪聪慧,又怎么猜不出这个时候楚朔的言辞躲闪是什么意思;回头看了看浅抿着薄唇的元西,再瞅向明显神情为难的楚朔;就在众人觉得快要被这冷凝的气氛冻僵的时候,落安宁唰的一声站起来,几步来到楚朔身侧,抬起下巴看向裴铮,黑亮的眼睛里坚毅之色立显:“你不用问他我是谁,你想要知道我的身份,我自己会告诉你;我叫落安宁,是北戎落迟风的女儿。”
一瞬间,本就安宁的房中更是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
不知何时,裴铮手中的折扇不再摇动,而是被收起紧攥掌心;而段清更是利索,移身幻影之间就来到床前,凌冽的眼神里带着灼热的火光紧紧地盯着落元西。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厢房中没有一个人动弹一分,吭声一分,就连好动的徐晏殊和禄双都被这浓烈的气氛压抑的连大口喘气都不敢;直到传来啪的一声,折扇开合的动作被裴铮做的极为行云流水、风流倜傥,众人才从这压抑的气氛中被解救出来。
“吕刚,去门口守着!
禄双,把门关上。”
裴铮一边有条不紊的下达着命令,一边朝着床边的宽背椅上走过去,同时说道:“段清,放轻松点,咱们来听听这个孩子会给我们讲出怎样的故事吧!”
说完,裴铮的眼神就沉沉的压在楚朔和落安宁的身上。
楚朔深深地长出一口气,等全身放松下来才发现浑身上下的肌肉竟传来阵阵酸痛感,可见在刚才的半柱香时间里,他紧绷的有多厉害;无形之中就能让人产生如此强大的压迫感,干爹这气势跟父皇比起来恐怕也是不遑多让的;看来,他想要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了;为今之计,他只有想办法来说服干爹和段叔叔站在他这一边了。
而与此同时,谁也没想到,从都督府中走出来一队人马,而这队人马竟是以身着便装的魏天翔领路,一路朝着白鹤楼的方向直奔而去。
而都督府内的梧桐阁,随着魏天翔的离开阁楼上下的所有门窗都被人从外面牢牢锁住,就算是锁不住的也会被人动作麻利的钉死;这一幕,发生在梧桐阁简直就是令人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座梧桐阁可是将军送给自己亲生孩儿的见面礼,平常时间一直都是被人小心打理,从不敢有半分损伤;后来公子来到了都督府,将军就将梧桐阁赐给了他居住之地,公子在这里一住就是数年,梧桐阁也算是迎来了它的主人,这座精致的小阁楼也算是有了鲜活之气。
如今,这样一座漂亮精致的阁楼却被人从外面钉上了横七竖八的木板,而且这个命令还是将军下达的,可见定是发生了大事,要不然依照将军对公子的疼爱,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而就在梧桐格外传来层次不齐的订钉声音时,魏子程半张脸红肿的跌坐在地上,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仇恨的不甘的眼泪,听着外面咚咚咚的吵杂声,他终于忍耐不住,狰狞着扬起了脖颈,对着头顶上方发出一阵阵的嘶吼和喊叫。
那阵阵宛若撕心裂肺的声音传的极远,几乎让所有围走在梧桐阁附近的侍从护卫们都惊心的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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