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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已进入飞行跑道,接着就沿着跑道起飞,一批接一批地飞向天空。
透过自己方面的马达那熟悉的声响,阿列克谢已听到从森林后面传来的那忽高忽低、动荡不定的嗡嗡声。
这种声音似乎使他的肌肉自然而然地缩成一团,紧张起来;他这个被束缚在担架上的病人,竟感到自己像是坐在歼击机座舱里朝敌人疾驰而去;他觉得自己是一条猎犬,已嗅出猎获对象的气味。
担架挤不进狭窄的“缝隙”
①。
关心备至的尤拉与姑娘们想用手把阿列克谢抬到下面去,他表示不同意,叫他们把担架放在森林边上,搁在一棵根部粗壮的大白桦树的树阴下。
他就躺在树底下,成为后面发生的事件的目击者。
这事件是几分钟后迅猛展开的,像是在恶梦中发生似的。
飞行员难得有机会从地上观察空中战斗。
密列西耶夫从战争发生的第一天起就在空军里服役,但他从来没有在地上看过空战。
他一向习惯闪电般的空中作战,现在竟怀着惊奇的感觉观看空战。
从这里看上面,空中战斗是多么地缓慢、不可怕,那架钝头半旧的“牝驴”
的行动是多么迟缓,从上面传来的机关枪声听起来是多么地没有危险。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使人想起了家庭里的某些声音,像缝纫机的哒哒声,或者像慢慢撕开棉布的碎裂声。
①指防空战壕。
十二架德国飞机排成雁形队列,绕着机场飞了一圈,然后就消失在耀眼的阳光下。
由于阳光照耀,云朵如熊熊的烈火,使人没法正视它。
飞机马达的怒吼声低沉得像金龟子的嗡嗡声,它是从云朵里传出来的。
小树林里的自动高射机枪勇敢地狂叫。
爆炸的烟雾在空中扩散开来,好像蒲公英的种子在飞飘。
除了歼击机的机翼偶尔的闪光外,什么也看不见。
巨大的像五月里金龟子的嗡嗡声,越来越频繁地打断了撕细棉布的那种短促声。
耀眼的阳光里进行着地上看不见的战斗,但是它不像空战参与者所见到的那样激烈,从下面看它是如此的没有意义,令人乏味,所以阿列克谢十分平静地注视着它。
从上面传来一阵钻孔似的尖锐的刺耳声,它越来越响,接着一串炸弹落下来,像从毛笔上滴下来的一滴滴墨汁那样,迅速地扩大规模。
就是在这种情形下阿列克谢也没有害怕,反而微微抬起头来,看看它们究竟落在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气象学中士”
倒使阿列克谢莫名其妙地吃了一惊。
这个姑娘当时站在齐腰深的防空洞里,像平时一样偷偷地瞧着他,在炸弹的尖锐刺耳声升到最高音符时,她突然跳起来向担架扑去,趴下来,用整个由于激动和害怕而发抖的身体遮住他,紧偎着地面。
这一瞬间,就在紧靠眼睛的旁边,他看见了她的脸。
它晒黑了,稚气未脱,嘴唇丰厚,塌鼻子上起着皮。
森林里什么地方,发生了轰隆一声爆炸,接着第二响、第三响、第四响,响声来得更近了。
第五声,震得泥土飞扬,发出嗡嗡声。
为阿列克谢作掩护的那棵白桦树的宽阔树冠也被弹片削掉了,带着呼啸声掉了下来。
这姑娘吓得歪扭煞白的脸又在阿列克谢眼前闪了一下,他觉得她冰冻的面颊紧贴在他的脸上。
在两阵连续投掷炸弹所发出的轰轰声之间,有短短的间歇,就在这间歇中姑娘的嘴唇惊吓、紧张地低语道:
“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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